西蒙十岁了。
就在前两天,他回到了奥斯塔文。
道恩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上午外出工作巡逻站岗,下午就在家里休息,要说有的变化只有家里多了一个多年前捡回来的丫头。
『对不起,有些迟到,你等很久了吗?』
『不,我也才刚刚到。』
两个来到自己工作区域的大老爷们讲着像是情侣碰面时的台词,然后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仔细想想,西蒙从出生到现在已经十年了,时间真快,然而在感慨着时光飞逝之余,道恩心中也有个疑问,那就是西蒙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像一个小孩。
艾琳娜生产的时候没有难产或是其他意外的突**况出现,她凭着自己作为侍女接产的经验,没有任何问题顺利地诞下了爱情的结晶。
但孩子出生后并没有像艾琳娜接生过的其他婴儿出生时一样哭,反而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那时艾琳娜还吓出一身冷汗,以为是死产,可在道恩检查确认有温热的脉搏和在呼吸后,二人否定了这一点。
就当两人纷纷认为这个孩子应该有问题的时候......
『唔——啊—』
听到这声音的两人,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孩子被取名为「西蒙·克里斯特尔·艾米瑞达」。
或许在旁人看来给孩子取这么长的名字非常麻烦,但父母二人认为好处总归是有的。
这是个奇怪的小孩,出生后除了换尿布和需要喂奶,完全不哭也不吵闹。道恩完全没有养小孩的经验,但直觉告诉他觉这种情况并不能称为真正带小孩的生活。艾琳娜也表示这孩子跟其他孩子的表现很不一样。
直到西蒙学会爬行开始,他就会溜到家里的各个角落,真的是每个角落.......
甚至连需要架设楼梯才能上到的阁楼也到过,道恩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上去的。
他有时看着艾琳娜在处理食材会发出怪声,有时在出神地盯着餐桌上烛台上蜡烛的火焰发呆,有时会在地上用未干的墨水涂抹奇怪的图案,从那时起道恩觉得西蒙可能是个拥有丰富情感色彩的孩子。
『但就是有些不像小孩子的地方让我很担心,也不知艾琳娜这时会说些什么。』
道恩对身边的老搭档莱昂说道,他们现在正走在银白色的农田小路间,远处可以发现零星盖着的烟囱冒着黑烟的建筑以及沿河建造的水车小屋。
『你家小孩子这么早懂事,你还有哪里不满意啊?』
『不,没有不满。只是他的各种行为根本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动作。』
『你是傻吗?你老婆走的那段时间你自己什么样子不记得了吗?两岁多的孩子没有人管,那就意味着他自己必须独立成长和吃苦,所以他的行为上才会跟你认为的样子不大一样啊。』
原来奇怪的是我自己吗?
道恩不可否认,那段时期自己确实根本不像个父亲的样子,成天买醉也只是麻痹自己这份失去爱人的痛苦。
『可他还只是个小鬼。』
『我们曾经谁不是呢?想想你两岁刚懵懵懂懂的时候在干些什么。』
两岁时......
应该是过着在家里撒野,而且每天都会被老爸老妈照顾着的日子。整天想跑出去看看外面,每次都会被抓回来,当时也不知道老爸老妈在想些什么。
可能这就是所谓长辈与后辈间的隔阂吧。
『总之,我希望孩子只要能过得开心快乐就好。』
『真幸运啊,你这家伙。要是我是那个孩子的话,那时见到自己的父亲是个沉溺在酒里的家伙,恐怕会直接断绝父子关系呢。』
莱昂讲到这里,脸上浮现出苦涩的表情。这家伙还没懂事的时候父母双亡,谈到父母的时候估计他想到了这些,所以才露出了这种表情吧。他说得也很有道理,道恩此时也记起来自己从那种状态脱离出来是因为西蒙的缘故。
那段时间疯狂地麻痹自己,成天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上,仅有父子两个人的家庭到底怎么过下去,诸多对以后生活的疑问一直盘旋在那时的自己脑中。
但那孩子在日记本写下的东西却成为拯救道恩的特效药。
「失去是痛苦的,有的时候甚至让人痛不欲生,可正因为失去,才懂得珍惜。」
那时看到这句话后的道恩冲出门外拼命奔跑着,他想从悲痛中逃脱出来。
跑啊跑啊,等他回过神来就已经到了城外。尽管如此,他依旧不停地奔跑着。
不行。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孩子该怎么办?
这几年来,家庭一直是他的心灵支柱。只要想着家里的一切,道恩似乎就能有无限的动力。只要有家,他几乎能扛住一切。
这是为了这个家。他在被夕阳染红的天空下发出了声音,心意已决。放下一切,重新开始吧,已经可以,已经足够了,他在自己心中发出这样的声音,就这样道恩找到了出口。
自那之后,道恩的情况开始好转,心中的迷茫完全消失了,而且他比先前更加有活力,他绝不会让家庭破碎的事情发生。
为此,道恩下定决心必须将这个家保护到底。尽管现在能为两个孩子做的很少,反倒是西蒙让自己从困境中走出,来帮助自己。只有在工作巡逻时才会诉说自己的不安,除此之外,道恩都是带着笑容。他觉得这样就好了,自己现在能守护着这个家,这样就可以了。
『话说之前被你带回去那个叫希儿的小姑娘过得怎么样?』
『她啊。正式成为我的养女了。』
这应该说完全是父子两个人都同意的决定,道恩完全没想到西蒙刚回到家的第二天就接纳了希儿,因为之前他有顾虑到西蒙的感受,所以他才没有在跟希儿熟悉后将她收养。
『咦?!真的假的?!你家的小子也接受了?』
『嗯。实际上应该说是他跟我说收养希儿的。』
可能是到了那种会对异性感兴趣年纪吧,那小子在我回到家后就提出了这个。至于西蒙为什么会主动提出收养希儿,道恩完全不知道缘由。虽然已经根据自己的感情经验,告诉了西蒙对女孩子有感觉该怎么做,但还是希望西蒙不要因为年轻血气旺盛,一见到可爱的女孩子,就一个接一个的出手,最后落得跟某些人一样的悲惨下场。
『你们家人还真好,不像我家。天天催着我。』
『虽然天天催着你,但每天还是盼望着你平安归来,即使不说在表明上,你也应该知道......』
他们聊着聊着,周围已经快要看不到农田了,再往前进就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草原。
从脚下到远处眼睛所能触及的地平线为止,全都是草原。
『道恩。』
『啊?』
『你有没有听过人一旦有了牵挂,便有了弱点这句话。』
莱昂用着深邃的眼神看着远方白雾中的山脉对道恩问道。
『但无论有无牵挂都会让人变强大。有了牵挂,可以为所爱的人,去拼搏,去奋斗。没了牵挂,可以无所顾忌,也可放手一搏。这只是最初目的性不同而已吧?』
当时跟艾琳娜热恋期间,道恩打过几年仗,当时道恩仅说句「等我回来」。
然后就跟着队伍前往战场,这仗一打就非常漫长,道恩甚至有好几次差点死在战场上,但他一想到艾琳娜还在等他,道恩就有了继续拼杀的勇气。最后道恩也没想到艾琳娜真的会等着他回来,毕竟女人的心是会变的。可当他看到艾琳娜热泪盈眶迎上来的时候,他明白了自己是真的爱艾琳娜,随后当场对艾琳娜求婚。
之后就有了孩子,再是艾琳娜离开,然后又是孩子离家,扔下自己一个人,过了几年捡了一个黄毛丫头当佣人最后收养了她,回想起来自己的人生,道恩也发出了感慨:
『毕竟这就是人生,有起有落,得意时看淡,失意时看开,从来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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